Like A River

cp:仗世吉良无差


箭头可能比较💛→⚓

写的很流水账,但我爽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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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卡卡卡的栽培并不简单,正如仗世文所说的——需要他帮忙。大学生读的是农学,在桌上看似很专业地忙来忙去,船医抱着手臂被晾在一边。没有实验场地,一切都只好在他的公寓中进行。由于船医总是出海,他曾提议把自家钥匙放在门框上,以便仗世文随时过来。但对方摆摆手:要是有小偷闯进吉良先生家怎么办?

仗世文专注起来总是忘了时间,当他笑着舒出一口气、擦掉额角的汗时,往往已到深夜。吉良吉影会请他吃夜宵,最初几次他还腼腆地拒绝。

“你想看电影吗?吉良先生。”刚刚实验结束、瘫在沙发上的仗世文轻声问。吉良今天刚出海归来,学生翘掉下午最后一堂课赶来他家里。他刚刚解决完一个技术难题,似乎打算讨一点奖励。

吉良并不习惯与人那么亲密,电影不包含在他的选项中。这逾矩了,但年轻人炽热的眼神烧糊了那条边界线。他看上去是如此真诚和坚决,一如那天他说出“你可以命令我任何事”的样子,不容人拒绝。吉良用鼻子不动声色地叹气,他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溺水那天,”吉良轻声道,“我母亲本应陪我去看《泰坦尼克号》。”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告诉年轻人这件无关紧要的事,但话语就这么自然地从舌尖滑落。

仗世文明显愣了一下,显然也搞不清年长者的目的。船医实在很少提及自己的过去,他不想错过了解对方的机会。年轻人斟酌着接话:“本应?那就是说没有看成吧。我应该为此道歉吗?”他尝试笑得顽皮,但明显不习惯,还是夹杂少许羞涩。

“不。她没有,所以我自己去了。”吉良吉影淡然地道,越来越多细节从回忆里浮现,那一日忽然在脑中清晰无比。《泰坦尼克号》是部优秀的电影,可惜他现在已经记不太清情节。DVD光盘放在电视柜里,也许与仗世文一起重温并不是什么坏选择。他开始考虑。

但大学生似乎退缩了,没有继续方才的邀请。他从沙发上站起身。“不早了,我还是回家吧。母亲可能在等我。”

这个谎撒的并不好,仗世文似乎忘了他下午提到过母亲已许久未归家。说出口后他自己也意识到破绽,脸颊通红,抓起书包动作匆忙的像是要逃跑。

“仗世文。”吉良吉影喊住已经溜到门口的人,平静地直视进那双有些慌乱的眼睛。“你家没人吧。”他先直接揭穿他,骤而温和下语气:“我记得大学宿舍离这儿也不近。十二点都过了,你留下来睡吧。”

仗世文的慌张瞬间转变为惊讶与受宠若惊。在他支支吾吾时,吉良站起来伸个懒腰,水手服被扯起,露出一截腰线。但随之船医转身走向卧室,抛下一句话:“沙发应该够你躺了。毯子在扶手上。晚安。”

客厅灯被关上,内屋亮起。仗世文在黑暗中站了一会,驱赶走方才脑里奇奇怪怪的念头,发现嘴角不由自主上翘。他拖着脚步走到沙发边,惊讶自己居然对吉良先生的家熟悉到能够摸黑顺利行走。他窸窸窣窣地盖好毯子,比预料的暖和。用来当枕头的抱枕选择放在吉良坐过的那一头。内屋的灯光倏地灭掉,大学生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

“吉良先生,晚安。”他不敢喊得太大声,因此不确定对方是否听到了。


大学生还有学业要完成,但总能抽时间出现在荷莉女士的病房门外,捧着的塑料餐盒中盛有热乎的青豌豆和自制料理。荷莉女士眉目依旧慈祥,可已经无法辨认食物。她把便当盒举在耳边倾听,不知错认成电话还是海螺。她总是温柔地喊大学生“吉影”,把站在身旁的真正的儿子当成一本书或一株植物。每当这时,仗世文的眼睛里会泛出泪花,悲哀尽数打湿他的睫毛,弯而翘的睫结成一缕一缕,与那双多年前被海水浸湿的眼重合。他看上去甚至比吉良吉影还要悲伤,这很奇怪,吉良想,明明更爱母亲的是自己才对。他并不敢说自己了解这位十年前被他救过的孩子,却打心底相信他的真诚。仗世文从不惺惺作态,他比神奈川的海滨还要澄澈,爱时会把整颗心脏连着动脉献出来。

离嫁接成功还剩一个多月,果实已经成型,所追逐的太阳已经近在咫尺了。丝丝缕缕的喜悦从紧张和焦虑的缝隙抽芽,仗世文探视完果树立刻跑去吉良家报告,额角因奔跑渗出闪闪汗珠,玄关处脱鞋时少年嘴角的笑意就把他的内心以及探视结果暴露得一览无余。他甚至提议开两罐青豌豆庆祝,并愿意尝试芥末,但吉良微笑着表示不必,暗自清楚大学生的口味和自己并不同。最后他们开了一罐啤酒,来自船医工作的轮船,海风味的啤酒泡在玻璃杯中破碎,杯延交接发出叮的一声脆响。虽然此时庆祝尚且太早,但他们需要一点放松。他们当然有高兴的理由——所有计划都看上去完美无缺,所有照片都被删去。他们绕远路前往种植地,每两周换一个代号提及果实。可两人都忘了伊卡洛斯的结局,那位翅膀被烧灼破碎的凡人,在飞向自由的半途因自傲而失败,永远陨落在苍茫无际的深海。仗世文的大学课程应当涉及希腊神话,吉良从他的书包中偶然瞥见过相关资料。但介于他是农学生,更大的可能性落在兴趣爱好上。

仗世文不介意与船医分享他的书包,包括其中的课本、笔或巧克力。零星学校的趣事偶尔会在晚餐后被提及,只是为了填补空气中寂静的空虚——吉良先生不常说话。他沉默不语地倾听,不太亮的光线把鼻梁投影在一边脸颊上。或是在剪指甲,清脆的咔哒声陪伴着年轻人尚带青涩的嗓音,如水墨画般晕开在夜色里。仗世文不善聊天,却很会讲述。从话语中船医发现他喜欢学习,但不那么喜欢学校。这位大学生没什么朋友,不是因为惹人讨厌,而是他不想交。他猜这是因为仗世文似乎总比其他同学独特那么一点。



离洛卡卡卡收获还有三个星期时,仗世文把吉良领到自己最爱的拉面馆。

两碗热腾腾的拉面端上桌,席卷而上的蒸汽把十九岁少年的眼睛衬得云雾缭绕。瓷碗烫手,仗世文用两根手指抵着碗口,小心翼翼地把吉良那份推到他面前,顺手帮后者拿了筷子。他小声嘟囔一句“我开动了”,努力吹走氤氲白气,鼓起两腮像一只河豚。第一筷面入口,他仿佛被呛到、或是被面中不存在的螃蟹钳到肉,脸色白了一度,蹙起眉咳嗽连连。

他偷偷瞥了年长者一眼。船医已经开始沉默地进食,一排金色的面像深秋的麦穗,整整齐齐耷拉在筷子上,与自己方才的慌乱形成鲜明对比。天生的猫一般的警觉让对方敏感地斜过眼,不偏不倚捕获仗世文的目光。少年连忙收回眼,温度使他的脸颊上泛起一点红晕。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格外在意他人看法,总想让自己显得成熟一些。他有些难为情地咳嗽一声,似乎对接下来要干的事情感到尴尬:伸出的右手放在拉面上方,Soft&Wet白色的身影从他的后背浮现。小动作吸引了船医的注意力。吉良疑惑地皱眉,白色替身面无表情地扫视过他。替身泡泡在少年手中降临,从拉面中夺走了什么。它们鱼贯地飘到桌面上,有一颗撞到吉良的手、破碎——那块皮肤感受到细小的粉末洒落。吉良信任仗世文,并未怀疑这是什么攻击,只揣着沉默不动声色地观察。更多的泡泡在桌面上破裂,取而代之的是一小摊灰色粉末。吉良先是觉得此景熟悉,续而记起数月前他们在面馆偶遇时,对方也在做同样的事。

仗世文用手掌快速把粉末扫散,又偷偷摸摸瞥了船医一眼,等待他的反应。吉良抿着唇,没有掩饰眼中的疑惑,但仗世文清楚以对方的性格应该不会询问。为了不让对方误会自己,他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只是胡椒粉而已,吉良先生。”少年用一只手挠着脑袋,无意识地整理他那梳得很奇怪的发型。“我从小吃不惯胡椒,但这家店的拉面实在让人戒不掉,而且厨师过分周到。虽然这样使用替身能力似乎有点不恰当……”他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吉良吉影没作出什么反应。他的阅历比仗世文丰富太多,奇人怪事数见不鲜,并没有像年轻人预料的那样惊讶或发出嘲讽。船医淡淡的微笑转瞬而逝,像远海一闪而过的风帆,仗世文只来得及用眼角捕获。前者埋头吸溜了一大口面,才不慌不忙开口:“面不赖,口味不错。可替身能力没有什么恰不恰当一说。替身是一种工具,不管使用方法、能够尽其所能就是恰当。”

仗世文温顺地眨眨眼,接受了来自年长者的教导。“那吉良先生的KillerQueen是不是也有独特的用法呢?”


这是一句无心之语,却能掀起回忆风暴,原因之一可能是温热的拉面引得他想起童年的母亲。当然有——吉良吉影在心中说。仗世文还不知道是他用枯萎穿心攻击炸开脑内血栓,才使后续的抢救出现可能性。小时候他一直认为自己拥有伤害人的替身,宛如粉色大猫的精神实体眼中不带一丝情感、居高临下俯视他,气泡无害的外表下藏着狰狞面容。用炸弹救人,大概是只有荷莉医生才能想到的主意。——仁慈、善良又温柔的荷莉医生,他挚爱的、身患绝症的、逐渐忘记自己的母亲。

想到母亲,船医健康地跳动了二十九年的心脏痛苦地蜷缩成一团。随着年龄增长,他像一把逐渐抽开骨架的伞,近期越来越扛不住企图摧毁母亲的狂风暴雨。他仿佛一瞬间回到少年时代,跪在床边,紧攥生病发烧的母亲的手不知所措。手中手滚烫,但生活的寒冷极夜永不迎来天明,黑色的巨浪铺天盖地淹没,他没有救生圈也不会游泳。洛卡卡卡给了他一线希望,他孤注一掷地行走在两侧深渊的独木桥上,追逐彼岸虚无缥缈的太阳。他太爱自己的母亲,爱到愿意为她因病症导致的怪异行为道一百万次歉、爱到赌上自己的生命信一个传说,以此挽救她的呼吸。但他心中那块坚不可摧、名为“自尊”的钻石,耀得他羞于承认这份爱。有些人赞叹他的孝心,但总有流言蜚语对母亲的病因发出猜疑。他在泥潭里艰难拔腿行走,直到一个相似的灵魂靠近他——命运的海潮把已成人的空条仗世文捎回他身边。仗世文,因南海跃起的飞鱼而与他再度聚首的仗世文——是一道光、一双手、一只报恩的候鸟、一个挟着彩虹的泡泡,温和而坚定地加入他,使他不再孤军奋战。


吉良的思绪飘得太远了,直到夹住的面从筷子缝里溜下,砸进汤里溅起水花。当仗世文已经打算埋头吃面、放弃等待回答时,他才从沥青般粘稠的回忆中剥离,想起对方的问句还没等到答案。“有是有的。”他艰难地道,眼角不自然地抽动一下。“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年轻人凝视他,对他而言读吉良先生的心只需要两秒。从仗世文的眼神中船医意识到对方懂了。——是有关荷莉女士。眼睛中写着陈述句。年轻人毫不费力、迅速地猜到了自己的所思所想,这种敏锐让船医感到警惕,却不反感。“抱歉。我不该提到的。”仗世文的语气陈恳,他真的为自己的问题感到抱歉。

尽管孩子气的皮囊还未从他身上彻底褪去,但空条仗世文已经是个聪明又敏感、远远成熟于同龄者的年轻人——也许除了情感方面。当对方尖锐地指出自己偷洛卡卡卡根本不是为了钱、淡漠又小心地揭开自己自尊的伪装时,吉良吉影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年轻人不可低估,年轻人炽热又难以捉摸的心思也不可轻视。船医已经忘记如何揣测十九岁少年的心思了,但他读得懂那躲闪的眼神、装作若无其事的关心和刻意的靠近或疏远。

这逾矩了,吉良心知肚明。但他没有阻止,也没有做出回应。大学生有时让他紧张,但并非面对危险的紧张——心脏像盛了沸腾的咕噜咕噜冒泡的水,皮肤的接触让他失神一刹。仗世文独特的发型和衣着总能让自己准确地发现他,然后再发现他们相遇得过于频繁。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完全放在母亲和洛卡卡卡的嫁接上,假装看不见其他情感。这并不是逃避,只是他下定决心,等一切结束后再去思考这些问题。好在年轻人也足够成熟和理智——这是也吉良欣赏他的地方,他明白任务优先级排序,会像封罐头一般适时压抑隐藏自己的感情。但封存不代表不存在,逾矩就是一只海鸥飞进陆地太远,或是一只猫尝试潜入深海。这是不正确的。仗世文得到了荷莉女士亲儿子般的疼爱,与自己应是兄弟般的关系,况且自己还年长十岁。再说,仗世文是属于「岸」的。大学生为数不多的出海都是和吉良先生一起,习惯于生活在海上的人教他简单的海员知识。仗世文学的很快,在甲板上轻快得像一只鹿,但鹿属于岸,他不是海洋的信徒。吉良不怪他,毕竟那是曾经灌进他的五脏六腑、差点置他于死地的盐水,人不可能敬爱死神。



离洛卡卡卡收获还有一个星期。

仗世文很早就向自己承认,他对吉良先生可能怀有特殊的情感。——那是他的恩人,他的挚友,他的共犯,他的指引人,他的效忠者,他们的命运彼此相缠,太多的情感混杂在一起,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搞清。

吉良吉影生有一张薄情的脸,水手服一成不变的冷调蓝白更是削淡了感情色彩。但他并非一个冷到骨子里的人,仗世文花了不到一个星期就研究透船医的面部微表情。不同于自己,他发现对方的确很爱大海。当夕照时吉良趴在船舷栏杆上,眺望远方海,寻觅遥不可及的彼岸,眼神包含平静的向往。思绪似乎被海风捎到遥远的时空,仗世文猜他在想未来。

年轻人总挑选一个合适的距离凑在船医身旁,以精心伪造好的角度偷瞄他的侧脸。他从吉良先生的眼睛里看赤橙的大海、燃烧的天以及一闪而过逃逸的黑尾鸥,看黑羽在彩霞中闪烁健康的油光。他怀着热烈的痛苦,祈求遥远的未来一切如初,荷莉女士平平安安,然后……他不敢再想然后,企图掐灭心中对敬爱的吉良先生的一点肖想。但是左肋骨下三寸,那只不羁的鸥鸟一下一下奋不顾身撞击囚笼,渴望在浪花中滑翔、呼吸水汽饱和的咸海风,用最柔软的绒羽亲吻吉良先生的眼睑和薄唇。

而他脑中的那个人此时正在向自己走来。吉良还什么都没说,年轻人就已经自乱阵脚。他死死盯着那缕水手帽中漏下的、被海风吹起的黑色鬈发。他差点没听到吉良先生说:“麻烦准备一下缆绳。我们要靠岸。”

仗世文闭了闭眼,驱散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打算等到收获之日再去剖析自己的心。


毕竟一个星期是那么的短暂。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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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您看完!可能有bug但我不想修

小世吃拉面的小动作来自四十九话。我猜应该是这个原理吧。

文章名取自Will Young的同名歌曲 不知为什么觉得很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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